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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鋪在頭頂, 姜辭散開的黑發鍍上月色,身體像月亮一樣彎折。

邊策撈了個抱枕壓在她尾椎骨下頭,看她梗著脖子想索吻, 心想她要是夜夜都如此, 不到半個月她便能練出人魚線。

“你不要停!”姜辭只恨自己沒有做指甲的習慣, 否則用鋒利的指甲狠狠反擊,多少能紓解此時的難耐。

邊策按下她的臉, 撥開她的頭發,借著月光凝視她的眼睛, “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誰, 我不是你那些工具人一般的小男孩兒, 回回十幾二十分鐘把你伺候好了就得收工……”

“你閉嘴!”姜辭咬一口邊策的指節,“我要上去。”

“你做夢。”

邊策要的,是同頻,是共振, 是她情緒達到頂點後眼睛裏仍有他。他討厭她目的性太強,討厭她不註重過程和質量,討厭她只在乎那十幾秒的快樂, 毫不顧及他的感受,更對她快樂過後的敷衍深惡痛絕。

“邊策, 你是想要我求你嗎?”每每被他戲弄般地停住,姜辭都像一架滑行至高速即將的飛機被迫急停, 身體裏每一個敏感的零件都備受煎熬。

邊策不理會, 仍像能工巧匠精心打磨心儀的器具,按照自己喜歡的節奏, 把每一個細節都耐心完成。

“我求你了……”

“改掉你愛蹭的壞毛病。”

“你就是個變態!”姜辭話落,再次扮演小狗。

邊策沒發現她哪顆牙齒尖利, 但肩頭的刺痛猶如被餓狼啃噬。工匠要是被手中利刃所傷,理應放下打磨的工具,他卻喜歡她失控,喜歡她發瘋。

終於,他在這痛感中抓到他認為對的情緒,放下偏執,成全這場被迫延誤多次的飛行。

從雲端重回地面後,姜辭黑著臉回到自己的臥室。

邊策把潮濕的抱枕和其他累贅一起扔掉,想叫姜辭去洗澡,發現她把門反鎖。

姜辭心氣不順外加渾身疼,打算先躺在床上歇一會兒再去洗澡,結果閉上眼睛就睡過去,一覺醒來,天已蒙蒙亮。

她走出臥室,經過開著門的客房,確定邊先生沒在裏頭。又往前走,聽見邊策在打電話,他低聲講英文,正跟對方談海思跟思特之間的博弈。

姜辭聽見幾個關鍵詞,覺得可能涉及商業機密,轉身想離開。

“醒了?過來。”邊策卻覺察到動靜,叫住她。

“把這個看完。”邊策待姜辭靠近,示意她看桌上的幾份文件,話落挪至陽臺繼續跟對方交涉。

思特由許家在幕後操控,是許穆陽的父親動用所有的人脈親手搭起來的擂臺,實際控權人卻是梁子昂和孫之凈。

這次許家學乖,不再招搖,選擇不跟孟家直面對抗,而是把重心放在瓦解海思資本上。海思是孟家最重要的合作夥伴,姜辭跟孟景舟合作的一個醫療項目,也跟海思有千絲萬縷的關系。

如果不是邊策暗中透風給孟景舟,待海思沈船,思特浮出水面,許家將打贏一個漂亮的翻身仗。

打贏戰役對許家來說或許不會獲利,但能狠狠反擊孟姜聯手的那場報覆。他們的矛頭沒對準姜辭,先瞄準孟景舟,這便是姜辭口中,邊家替她進行的“善後”。

姜辭想不明白邊策到底是如何對許家示意,但思特能出現,能掀起風波,必定是邊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結果。

畢竟這盤棋,孫之凈做了棋盤,梁子昂和許家互為棋子,而邊家才是背後的掌局t人。

老太太細致點撥姜辭,要她忘掉舊日恩怨,她便已經明了了老太太的意思。平衡勢力是邊家維系好名聲的必修課。許穆陽跟姜辭的私仇在這裏頭的份量輕如蟬翼。

姜辭越看越後怕,如果她失去了邊家的庇佑,以許穆陽的報覆心,像姜家孟家這些根基不穩的後起之秀,遲早會把前程斷送在這些老牌資本手中。

那如果她失去了邊先生的寵愛呢?他會維系舊情人的體面,依然送她一片綠蔭,為她保駕護航,還是徹底劃清界限,任由她重回旋渦自己掙紮。

老姜的告誡回蕩在耳邊,邊策對梁家的態度她深有體會。

這一刻,她不免欽佩起老太太的高瞻遠矚。她真要乖乖做個妹妹,聽話討巧,恪守本分,兩家的情誼必定細水長流。

姜辭沈吟的模樣落入邊策眼中,他一邊定神聽對方分析,一邊猜測姜辭心中所想。

待掛了電話,他走到姜辭身側坐下,正要開口,姜辭回了神,睨他一眼:“別和我說話。”

“還生氣?”邊策捏她的臉,“也不瞧瞧你下嘴多狠。兩回了哈,你再多咬我幾回,我身上就沒好地兒了。”

“我看你挺受用的。”

“受用?你自己看看。”邊策給姜辭看她留下的牙印。

姜辭撲過去又是一口。

“你還來勁了。”邊策按住她的後腦勺,嗅了嗅,“還沒洗澡?”

姜辭臉埋在他頸窩,“就不洗。”

兩人抱著,窗外黎明落進邊策的眼睛。

他知道,姜辭越是安靜粘人,她心裏的波瀾就越是洶湧。她始終在對他設防。

“在想什麽?”邊策覺得自己有義務教她如何坦誠地跟他相處。

“在想你的心臟是不是人工的。”

邊策聽懂,說:“下回我心律不齊的時候按著你腦袋過來聽。”

“運動的時候可不算。”

“那什麽時候算?”

姜辭鄭重其事地說:“想我的時候,愛我的時候,被我傷透心的時候。”

“何必等到這些時候,你氣我的時候就能聽見。”

姜辭一把推開邊策,“真掃興。”又問:“我什麽時候氣你了?”

“在德國的時候,你被蚊子咬的那天夜裏,還有你每一次在我身上蹭的時候……”

“活該!”

邊策笑起來,又把姜辭攬進懷裏,頓了頓,回到正題,問她:“文件看完了嗎?”

“嗯。”

“沒有什麽想說的?”

姜辭猶豫了。

“梗在我們眼前的,已經有一個老太太一個戴女士,我們倆要是再給對方加碼,這條路只會走的更艱難。姜辭,我希望不管遇到什麽,我們倆都可以推心置腹。我說過,你得學會信任我,我也會做到對你毫無保留。”

真的能做到毫無保留嗎?邊界在哪裏?

姜辭看不見,也理不清。她開口問:“之前你說我報覆許穆陽太過冒進,那那件事,我哪一環做的不好?”

邊策抿抿唇,說:“你查的很細,準備工作也做的很充分,但你是賭徒心態。你怎麽能保證德國團隊一定會選擇許穆陽?又怎麽敢篤定他們合同上的交付細節會順應你的下手時間?況且孟景舟根本就是個不確定因素,最後關頭,倘若許家留有後手,孟家又對孟景舟進行幹預,他一旦動搖,被動的就是你。”

“他不會。”

“你就這麽信任孟景舟?”邊策輕聲嘆氣,“這就是你幼稚的地方,對他,對德國團隊,你的態度裏感性占了上風。當然,你很幸運,你僥幸地進了一場順風局……”

“識人用人是你教我的,我當初問過你孟景舟能不能做盟友,你沒有回應,我……”姜辭急於爭辯,竟忘了這裏頭的底層邏輯,她輕笑一聲,“是,我只是幸運。我自作聰明卻沒有反被聰明誤,這得感謝邊先生為我托底。”

如果孟景舟人品堪憂,不值得信任,邊策當初又怎麽會不提點,反而放任她去交際。

厘清這一點,姜辭更加明白,“順風局”這三個字,或許不是上帝的獎賞,而是邊先生的恩賜。

邊策耐心回應:“我是教過你識人用人,你也算是個好學生,可你忘了,交情是流動的,人心需要漫長的時間去鑒定,在這漫長的時間裏,你需要時刻警醒自己,真心用三分還是五分,如何掌握猜忌的尺度,何時進又何時退,這些都不是速成的本事。最要緊的是你得記住,慎帶新朋友上牌桌,進賭局,何況你這是一場豪賭。”

邊策說完,姜辭心裏像鉆進一只迷茫亂竄的小猴子,有些餓有些倦,卻不知道是該先摘樹上的香蕉,還是該回寬大的樹幹上歇息。

“這些年,你應該很累吧。”片刻過後,姜辭抱緊邊策,把上躥下跳不清閑的小猴子先壓回五指山下。

邊策微微錯愕,繼而柔聲道:“所以我不是給你托底,我只是想讓你走得舒坦些。你說的這句話我很受用,但我們互換角色,我希望我永遠也用不著對你說這句話。”

-

邊策已經三十多個小時沒有合眼,談完心,姜辭又陪他睡了一會兒。

睡到九點,門鈴聲突然響起,姜辭匆忙起床,看了眼手機,老姜、蘇洛和邊騁都給她發過消息。

“真希望不是我爸媽。”姜辭慌亂套好衣服準備去開門。

邊策倚在床頭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,正想出聲打趣,姜辭把他的襯衣扔在他臉上,“你快點躲到衣帽間裏去。”

躲?

他字典裏就沒出現過這個字兒。

姜辭:“行,你不躲,待會兒我爸媽沖進來,你頭頂四個大字兒或許能躲過一劫。”

“哪四個字兒?”邊策懶洋洋地問。

姜辭挑挑眉,說:“孩子姓姜。”

邊策“噗嗤”一聲,把姜辭撈過來,替她離好她慌亂中理不清楚的肩帶。待穿好衣服,姜辭立刻跑出去,並把臥室的門關緊。

姜辭覺得這個點能來這裏的,除了她爸媽,不會有別人。她連貓眼都沒來得及看,直接把門打開。

結果站在門外的人是邊騁。

“怎麽是你?”她實在迷惑。

邊騁說:“老太太擔心你被你爸媽訓,讓我一大早上你們家打個圓場。這不,叔叔阿姨說你回這兒了,我就又趕緊跑到這兒來。喲,小日子經營的不錯嘛,我還以為又是一個樣板間呢。”

姜辭給邊騁倒了杯水,“我挺好,您受累跑一趟了。”

“不空跑,有點兒正事跟你說。”

“說。”姜辭打了個哈欠,瞟一眼臥室的方向,算邊先生運氣好。

邊騁扯了扯領口,又在屋子裏踱了踱步子,這才開口:“姜辭,兜來兜去,玩笑歸玩笑,其實正經起來想想,咱們倆……”

“你你你你……你打住!”這話實在太明顯,也太耳熟,姜辭立刻起身喊停,當即上演邊先生說的心律不齊。

“你這……怎麽?我話都沒說完呢,合著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?”

邊騁話音剛落,一聲“邊騁”從臥室的方向傳來。

邊騁一驚,陡然轉過身,只見他親愛的大哥邊策扣著袖口的扣子從裏頭走出來。

姜辭呼吸一滯。

再看邊騁的臉,簡直像是經歷過他那些演員藝術家女友們的熏陶,將“震驚”、“無措”和“難以置信”演繹地出神入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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